很快，黄毛带着十几号人出现在了小巷口。
黄毛吊儿郎当地上下打量了姜芝一眼，眼神极其轻浮：
“哟，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傅籍的那个小女友。傅籍呢？他不敢来了？”
他虽然在那两人身上栽了个跟头，却并不把姜芝放在眼里。
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，有什么好怕的？
那天也只是吓得报警，一看胆子就不大。
姜芝将手指关节捏的劈啪作响，对着黄毛笑得无害：
“我不是他女朋友。”
“我是你爹。”
黄毛一听，脸色一黑：
“臭娘们儿挺狂啊，都给我上！”
大战一触即发。
人数上黄毛占优势，但姜芝这伙人有着丰富的打架经验。
秦舒茗也是个狠人，打起架来下手重得很，很快他们就占了上风。
黄毛想加入战局，却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拦住了。
漂亮干净的女孩站在他面前，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：
“让你爹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吧。”
“嚣张的臭娘们儿，一会儿别跪在地上求老子！”
……
十分钟后。
“大点儿声，没吃饭吗？”姜芝笑嘻嘻地望着被逼在角落里的黄毛。
“求求你，放过我！”黄毛眼睛一闭，扯着嗓子吼出声。
姜芝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，上前几步，蹲在他面前：
“跟我说说褚籍的事，要敢有半句假话，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！”
黄毛不甘心地瞪着她，眼睛里能冒出火来。他看了一眼姜芝身后的几个高大少年，隐忍着说道：
“你让他们退后，我跟你说。”
姜芝好脾气地对他们挥挥手，示意他们退后。
“姜姐……”他们显然不放心。
但还是退后了几米，警惕的目光一直落在黄毛身上。
“说吧。”姜芝用脚踢了踢黄毛。
黄毛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：
“你知道你那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男朋友是从哪里出来的吗？”
姜芝皱起眉头，没说话。
“少年犯管教所，”他怪笑着，“他是我的狱友，进来的时候刚满十四岁。”
“你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吗？”
姜芝抿紧了唇，突然不想听他说下去了。
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如同魔咒一般钻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“杀人。”
姜芝瞳孔骤然紧缩。
*
姜芝回去之后立马联系了傅书，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见面。
傅书刚好今天有空，很快应了下来。
此时是下午第一节课，咖啡厅里没什么人，放着轻缓的音乐，让人心神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。
但姜芝却始终静不下心。
脑海里全是黄毛跟她说的话。
她知道褚籍过去的四年一定并不轻松，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沉重黑暗。
十四岁，杀人，少年犯……
印象中那个光风霁月、儒雅俊秀、沉稳内敛的少年。
她无法想象他这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。
脑海中不由得闪过那天的眼神。
悲伤绝望、自卑阴郁。
他不该是那样的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一道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考。
她抬眼，是傅书，穿着一身运动装，正笑着望着她，阳光俊朗。
“喝什么自己点。”姜芝随手将菜单甩在他身前。
“怎么了，心情不好？”傅书拿起菜单，叫来服务生，点了杯咖啡。
姜芝见他点好了咖啡，也开始切入正题。
她坐直了身体：“昨天我们校庆，我看到了一个和褚籍很像的人。”
傅书有些诧异，却并没多大的反应：“是吗，那还挺巧的。”
“那个人叫褚封，是褚籍的舅舅。”
傅书眉头一皱，手上动作一顿：“褚家人？他有没有刁难阿籍？”
姜芝仔细观察他的神色，他眼中竟有几分担忧。
为什么会觉得褚籍的舅舅会刁难他？
“没有，他对褚籍很礼貌，但褚籍很抵触他。”
傅书一愣，追问道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他走了，褚籍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，情绪很不好。”
闻言，傅书眉头紧锁，服务生将咖啡端上来，他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。
“有个混混跟我说……他在少管所里认识的褚籍。还说，褚籍是杀人犯……”
姜芝尽力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表述。
傅书听到“杀人犯”三个字，浑身猛地一震，失手打翻了一旁的咖啡，滚烫的液体泼洒在身上，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，紧盯着姜芝：
“那个混混在哪里？”
“……你先擦擦，手都烫红了——”
“芝芝，那个混混骗你的，阿籍怎么可能做过那种事，你告诉傅书哥哥那个混混在哪，我去教训他一顿。”傅书勉强露出一个笑，对姜芝说的话充耳不闻。
姜芝皱起眉头，让服务生拿来一条干净的湿毛巾，丢进他怀里。
“自己收拾一下。”
傅书接过毛巾，草草擦拭了一番身上的污渍，眼神还是紧盯着姜芝。
“那个混混说的都是真的吧？”虽然是疑问句，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。
傅书的反应骗不了人，他根本不会说谎。
他身体一僵，手指蜷起，眼神失焦，嘴唇泛白：“芝芝，你别问了……”
“你不想为褚籍解释一下吗？”姜芝神色平静。
她想知道，困住褚籍的那道坎，是什么。
傅书沉默了很久，姜芝耐心地等着。
等到手中的咖啡都凉了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“阿籍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，尽管他看起来总是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，但他的心真的很软很软……”
“软到……愿意为了他同母异父的哥哥顶罪。”
这句话很轻，却像闷雷一般在姜芝心头炸响。
她震惊地抬起头，看到的是傅书痛苦的双眼。
“同母异父？顶罪？”
傅书苦笑一声：
“我也是在十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。那时候他十四岁。”
“妈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，清醒又理智。她一生中做的最放肆的一件事就是和我爸结婚，带着嫁妆来z市一手打拼出了傅氏集团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自嘲一笑：
“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可能就是我了吧，我没有遗传到他们褚家的经商天赋，甚至有点笨……她那么要强的人，怎么能容忍这样平庸的继承人。”
“所以她瞒着我爸去精子库挑选了一颗优质的精子，后来有了阿籍。”
姜芝心口一颤。
所以，除了他母亲，没人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？
傅书接着说：
“阿籍真的很聪明，聪明到我常常觉得他像一个怪物，明明都是一样的脑子，为什么无论学什么他都那么快……”
他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，眼中满是怀念：
“小时候，我不会的题都是他教的，那时候他才到我胸膛，很小很小，但是说话已经有大人的范了。”
“他很爱装酷，看上去对谁都不耐烦，但只要你夸夸他，给他买点小玩意，无论是多难的事，他都会一边说着‘真拿你这个笨蛋没办法’，一边很认真地帮你做好……”
“我以为这么聪明的他一定会很幸福……”
“但事实并不是这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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