羸弱苍白的男人出现在门外，今天他的脸色要比之前还要差上许多，毫无血色，像一尊玉雕，生机暗淡，更衬得眉眼深邃，神情冷凝，眼底含着一抹戾气。
明明坐在轮椅上，他矮人一截，但男人周身那凌厉强大的气场，让在场几人都不禁正色起来。
卡图和索斯特对视一眼，又相看两厌地移开视线，却都在心里泛起了嘀咕。
这位怎么就对这事儿上了心了呢？
他们都清楚姜芝是这位要培养的人，但他很少涉足军政双方，对于人才培养方面还是不如他们专业的——不然也不会把这个藏了十六年的好苗子送进皇家学院了。
他们都打听过，这个女孩刚进学院时，连机甲都不会使用。
若说不重视吧，现在这情形看起来也不像。若说重视吧，哪里有十六岁了都没有经历过半点相关常识启蒙的呢？
姜芝见他过来，视线扫过他格外苍白的脸，停顿了两秒，落在他形状优美的薄唇上。
她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，别过了脸。
“芝芝，过来。”他主动喊她，声音都柔和了几分，让一旁的卡图和索斯特满脸震悚。
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男人这么温柔的模样？
一时间心里也犯了怵，多少明白这次恐怕是要铩羽而归了。
姜芝有些别扭地走到他身边，轻轻“哼”了一声。
他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。
“先生，我也知道您对于芝……额、咳咳，姜同学的重视，我们也没有要强行干涉的意思，只是姜同学确实很有天赋，我卡图出于帝国发展层面考虑，想为姜同学的成长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。”
卡图的场面话说得确实漂亮，丝毫不提自己的私心，全然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。
“先生，我觉得部队显然更适合姜同学的发展！现在卡也虫洞危机还没解决，星际海盗日益猖狂，还有远在比隆星的异族……人类需要强大的强者啊！”索斯特比起卡图要更加情真意切，急得眼睛都红了。
籍平静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，声音淡淡，听不出喜怒：“我自有打算，散了吧。”
二人还想再说什么，最终只能叹了口气。
卡图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了那个奶娃娃。
奶娃娃趴在卡图的肩上，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姜芝，亮晶晶的。
等他们都走了，姜芝这才看向籍：
“我不想去他们那里。”
难为她忍到现在才和籍说，刚才也是给他面子，才没在那两个人面前直接说明。
“不想去就不去。”他大多数时候都很顺着她。
他望着姜芝，嘴角噙着笑：
“今天的收获怎么样？”
一说到这个，姜芝的眼睛就亮了起来，勉强压下脸上的喜色，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：
“还行吧，也就是两亿多信仰……”
籍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：“这么多……”
姜芝这回眼中的愉悦再也掩饰不住了。
他此刻的一句惊叹，给她带来的满足感，比暴涨的信仰还要多。
看着她这得意的小模样，籍也跟着笑了起来，眉目舒展，眼里是满满的笑意。
“今天观看直播的超过了五亿人，”他笑着对她说道，“伽亚星上就有八十三亿人，整个星际有三百七十个星球，人数最少的一个星球也有二十三亿人口。”
“你好扫兴！”姜芝的喜悦顿时少了一半。
就好像刚拿到了一百分，还没开心多久，就有人告诉你满分是一万分，连百分之一都没有达到。
他失笑摇头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你想要获得更多的信仰，就必须要提高自己在星际社会的知名度。”
a班排位战毕竟只是在伽亚星有一定的知名度，放在全星际来看，就有些不够看了。
姜芝皱了皱眉头。
获得信仰好像确实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……
他的下一句话也应证了她的想法：“这是一项很漫长的工作，并且有很多不确定因素，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很有限。”
“你既然说了这个，就说明你已经有想法了？”姜芝一眼就看出他眼底的势在必得，明白他前面说的一堆都只是铺垫。
“不错，”籍缓缓扬起唇角，“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战争，只有战争才能最快地打造出一个全民敬仰的战神。”
“只要稍加运作，不仅是人类的信仰，就连异族的信仰，也能被你轻易地收入囊中。”
“我称之为，‘造神计划’。”
他双手交叉抵在唇前，额前碎发给他的半边脸投下一层阴影，他在光暗交界处，像个专制又疯狂的暗夜帝王。
“不行。”姜芝立马正色起来，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。
“我永远不会参与战争，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。”少女坚定的声音在这个小包厢中掷地有声。
他微怔，眸光落在她身上。
“籍，神明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。”她很认真。
她虽然用着人类的躯壳，但本质上并非人类，她是空间孕育出来的时空执掌者，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。
“抱歉，是我想得不够周全。”他利落地道歉。
“既然这样，那就使用二号计划吧。”
*
昏暗的屋子里，两个消瘦的男人倒在角落里，面色枯黄，嘴唇干裂，眼底泛青，眼神浑浊，状态极差。
静谧的空气中只能听见他们浅浅的呼吸声，很微弱，似乎下一秒就要断了气。
门被打开，光从外面照了进来，一下子把这个昏暗的小屋子照亮了。
角落里的两个男人有了反应，有些惊惧地后退着，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修长身影。
那是一个清瘦高挑的男子，背光而立，看不清表情，但只是站在那里，就让两个男人露出了恐惧绝望的表情。
他们不停地后缩着，挤在角落里，两个骨架高大的男人此时竟像两只受了惊的鹌鹑。
男子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，轻笑一声，声调古怪，让人不寒而栗：
“你们两个居然还没死啊？”
此话一出，两人抖得更厉害了，眼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眼眶。
“我今天很难过，”他轻叹一声，缓步走进了这个昏暗狭小的屋子，倏然笑了起来，“但还好有你们陪着我难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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