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一切，她在半空中隐匿了身形，循着契约的指引，在主殿中找到了籍。
他站在门前望着这一切，目光深沉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见她来了，他隐去了眼底的深思，显出一副恭敬的模样，询问她：“神明大人，您看出这个世界的问题了吗？”
姜芝微微颔首：“自然生成的世界，曾受到外力影响，发展受阻，无法正常运转。”
因此这只是个半成品的世界，只能依靠籍编写设定的程序来运转，如果程序停止，那么这个世界也将陷入静止。
“如果有足够多的能量注入，这个世界，还有可能进化成健全的世界吗？”籍的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。
姜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，强大的威压，似乎是对他不敬神明的惩罚。
“虽然有这种可能，但是希望渺茫。”
“还缺什么？”籍收敛了眼神，克制了眼中的情绪。
“缺世界核心，”她说道，甚至纡尊降贵地为他多解释了几句，“如果要成为一个健全的世界，至少要有一个承担世界气运的人。”
之前的她和籍说过关于世界的问题，有的世界中会出现一两个大气运者，整个世界围绕着气运者运转，一旦气运者死亡，或者气运消失，世界都会受到影响，甚至崩塌。
而那些世界，都是低级世界。
也是任何一个刚刚形成的世界都要经历的阶段。
“只是这样吗？”听起来有些过于简单了。
姜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虽然面无表情，但籍却觉得她的眼神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：
“气运者是世界的选择，而这个世界已经‘死’了，根本无法孕育出气运者。”
籍眼神微沉。
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。
“您既然说……希望渺茫，那也就是说，尚有一线生机？”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。
姜芝的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，只是眼中罕见的带了一丝情绪波动。
这个人类……
“你在执着什么？”她问道。
“执着于……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。”他笑道，眼中带着奇异的光。
她听到了这个答案，并没有追问，而是为他解了惑：“确实还有一线生机，但那需要的能量太庞大了。即使是神明，也无法负担。”
这并不划算。
一直以来，只有世界制造能量，生灵从世界中获取能量的道理，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要用能量反哺世界。
后者消耗的，是前者的百万倍。
世界制造能量就相当于大海孕育鱼，生命受大海的荫蔽而生长发育，并不困难；而反哺世界就相当于要用鱼把大海填满，并且在填满大海的过程中，鱼群还会出现内耗。
难于登天。
以他人类的身份，即使成了她的信徒，想要做到这一点，也根本就是痴人说梦。
……
离开这个世界之后，姜芝就离开了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，只有他心头属于契约的那一丝牵引，大致给他指明了方向。
他坐在沙发上，沉思着。
姜芝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。
突然，眼中闪过一丝异芒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机械的声音在空旷的房中响起：
“主人，最新消息，卡也虫洞驻守部队出现重大伤亡，a76部队和a45部队死伤惨重，有雪塔族乘机潜入人类社会。经检测，危险系数高达五星，主要潜雪区域在……”
机械音一连串的播报下，籍的神色逐渐有了变化。
大致交代了主要情况，没有接收到停止的指令，机械音继续进行补充播报：
“在此次遇难者名单中，有两名遇难者与您有过短暂接触。”
“遇难者一号：成娜，小臂粉碎性骨折，下身瘫痪，颅骨受创，存活几率0.54%，目前并未接受治疗；遇难者二号：安德纳，三根肋骨断裂，后背大面积烧伤，皮外伤若干，不致死，存活几率86.65%，目前并未接受治疗。”
籍安静地听完了，眼神动了动，唇角微勾，起身向门外走去。
刚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。
*
经过一番激战，卡也虫洞外的虚空中飘散着许多断肢、机甲碎片、战舰残骸……
这里俨然变成了一片废墟。
只有少数遇难者被救了回去，还有一些遇难者等不到第一波救援，只能在宇宙中流浪，也不知道会飘向哪里，心中渴望着军队的救援，尽管知道那很渺茫。
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军队的第二波救援。
在一块漂浮着的巨大机甲残骸表面，有两道不太起眼的身影。
安德纳强忍着浑身的剧痛，还要打起精神来和怀中的女人说话：
“成娜老师，醒醒……别睡，老师，再撑一会儿，撑一会儿就好了，救援很快就来了……”
怀中的女人轻轻掀了掀眼皮，很快又无力地合上。
她浑身是血，像个血人一般，看上去尤其可怖。
但安德纳却将她抱得紧紧的。
这些伤……
这些伤本来应该在他身上的，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，成娜老师根本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！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成娜老师，对不起。我、我……是我没用……是我拖累了您，我就是个累赘……”
安德纳一向高傲的头终于垂了下来，银色头发沾满了灰尘，眼眶通红。
成娜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，几滴落在她脸上的液体滚烫，勉强唤回了她的一点意识。
她想安慰一下这个刚成为大人的孩子，但是却连呼吸都费劲。
她想告诉他，没什么好对不起的，她是老师，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在自己面前。
他已经做得够好了……
意识渐渐消散，落在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，耳边依稀响起了安德纳的声音，但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。
就这样吧，结束了……
就在这时，一道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：
“成娜，你想活吗？”
这声音带着些许沙哑，低沉中透着几分蛊惑，像是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。
成娜的眼睫毛颤了颤。
想活啊……谁不想活着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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