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渎神
这个世界在崩坏，可在怀中尸体的絮絮叨叨的时候，忽然，天空之中的太阳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轮弯弯的新月。
这本来只是幻象最无所谓的一次变动，和天崩地裂比起来，昼夜交替算得了什么呢？可是……这件事没这么简单，尸体骤然停滞了一下，它害怕了。
狄安娜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，天空的微光越来越强大，她便说：“我们必须离开了。”
她带着阿波罗向着地下坠去，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有着更深层的光明，岩石、泥土和温泉就这么托着他下坠，可他却看着那月亮，仿佛这月亮要将他带走一般。
这是何等凄冷的光。
“光明之后，真相在等待着你。”尸体说：“卓越的天才不落入俗套，他只会寻觅未曾开拓的道路。”
“这句话……是谁说的？”
“荷鲁斯，一个和你有着同样命运的幸运儿。他喜欢自己的名言警句在每个世界被传颂，而他也做到了。”
阿波罗的眼睛亮了起来，他扭过身子，看向地底下的光明。
“我喜欢这个家伙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的双脚落到了地面上，睁开双眼，是一片荒凉的战场。
这里没有草木，地面上不知道什么在疯狂的燃烧，将无数的黑烟全都扔到天上去，将天日遮盖的只有一点点的光。他就这么落在地上，面前是一具在战斗中被拆散的尸体，不对，是两具。
狄安娜几乎被掩盖在焦土之下，浑身被雅典娜的短矛整个拆散，散发着诱人的烤肉味道。而雅典娜则在最后一击时被月神一箭击穿了心脏，就倒在了对手的旁边。
他看着这同归于尽的两位女神，她们的脸上充满了迷茫和不甘，但已经躺在这里，就和这地上的焦土没有区别。
“这就是一万年后，人类诞生后的第十六个千年，林溪云的计划，成功了，就在这里。”
地上的狄安娜转过了头，还是没有动嘴，只是在用银白的眸子看着他的兄长：“所有的神，不管是神还是恶魔，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，就在这里，这个战场，让他将我们的时代结束了。”
“这……就这么简单？”
“没有阴谋，也不需要阴谋，将神和恶魔都杀光，将他们存在过的所有信息全部消除，他就能成为新世界的神了。他，还有他那个该死的女儿，你该问的是为什么要过这么久，而不是……如此简单。”
简单么？
他环视一圈，这低矮的洼地，曾经似乎是某位神的神殿，左右还有些勉强分辨的残垣，没能被这一把大火焚烧殆尽。
这是一个已经崩溃的世界，他看见遥远暴风的边缘，伫立着一尊从未见过的庞大塑像，没错，庞大的令太阳神也感到震撼的塑像。
无数的人类从另一个方向走来，那是背弃太阳的方向，所有人都穿着长条而破烂的衣服，身上的脏污竭尽全力而无法洗净，而他们的手中则捧着厚厚的经文，身上的铁疙瘩，还传出粗糙的圣歌。
他们念诵着，向着那塑像走去。
阿波罗被吓到了，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，踩到了亚希彼斯的半颗头颅。狄安娜忽然说：“我们为什么不跟上去呢？这里是真相，你不必害怕真相。”
“我们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处刑场，异类的处刑场。”
“他们在祭神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林溪云，你认识他，我也认识他，雅典娜，当然也认识他。”
尸体带领着阿波罗向前走去，跟着这朝圣的人群，念诵着人类从古到今的所有经文，他看到了路上有着无数辆木车，上面是长篇累牍，有竹简、有石砖、有泥版、有纸张，全都堆在车上，而那些曾经的英灵们，却沉默而浑身伤痕的拉着这些车。
他们为了阿波罗让开道路，但没有人看他，只是在低头祷祝。英灵们也不会看他，因为早已被熏聋了耳朵，刺瞎了眼睛，割掉了舌头。
“他们曾经是人，可惜加入了神的阵营。”尸体感受着阿波罗的颤抖，说：“所以他们拥有赎罪的机会，可以踏上这朝圣之路。”
他没有说话，因为在路上他看见了更多的神灵，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，无论是隐士还是流放者，他们都被切碎了拿来踏脚，铺就在路面上。
每一个人都在践踏神灵，每一位神灵都在被所有人践踏。
“前面更精彩，我们快一点。”
仿佛加速的录像带一样，阿波罗不知道录像带是什么，可脑中就出现了这个形容，天空大地人群一齐加速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，他便来到了无尽旅途的终点。
“这是何等的圣像啊……”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，比山岳还要巨大的塑像，那张熟悉的脸就被纹刻在塑像的顶峰，而所有过来的人类，都将手中的经文，扔进他面前的巨大火堆之中。
“这毫无道理。”阿波罗在震撼之中疑惑道：“他既然已经摧毁了神灵，何必再让自己成为神呢？如果他想要独揽神的权柄，又为何如此憎恨神灵呢？”
“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，也有一个林溪云一样的男人，他曾经说过一句话。”尸体眼中浮动着蓝色的光芒，仿佛忍着嘲笑一般说：“泰拉上曾经燃烧着火炬，它们的名字叫做教师。而熄灭火炬的灭火器，它们的名字是牧师。这个男人摧毁了银河系内的一切神灵，最终，让所有人类都崇拜他一人，他牺牲了自己的种族，成为了新的神祇。猜猜，星球大小的教堂，他拥有多少？十万？百万？”
“我无法相信，这些太遥远了。”
“看到了这场好戏，你就知道为什么了。”
时间加速，他看见了唯一还活着的熟人，黄昏女神赫斯珀洛斯。
只不过她的情况也不咋地，她被束缚在处刑台上，只留下她的美丽面庞，还有修长如天鹅的脖颈。她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优雅，而在她的脸颊上，所有的神职都留下了印记。
“她是最后的神，领取了所有的神职，她便是最强的神灵，可惜，这对神灵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“可是对人类，她非常有意义。”
赫斯珀洛斯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理智，她只能绝望的挣扎、嘶吼、祈求能够给她一个臣服的机会。
可惜没有机会了，所有的信徒，都亮出了利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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