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崇召笑起来，笑的停都停不住，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，边笑边说：“你、你当郑和是、是摆设？”
江崇召笑了一会，又猛喝了几口酒，没头没脑的说了句，“真不如沐俨……”
田英杰微微皱眉。沐俨是黔国公世子、将来的一等公，若是承爵，仅次郡王。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及沐俨，没人会与他比。什么叫‘不如’？除非……
这酒的后劲很足，江崇召迷蒙着双眼，嘴里呢喃着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，摇摇晃晃支不住脑袋，索性趴桌上。
“殿下，您醉了。”田英杰小心的说了句。
“我没醉。”江崇召又立马支起身，拿起酒壶往嘴里倒。
田英杰抓住酒壶，轻声道：“殿下……”
“放手！”江崇召懊恼的说。
“是。”田英杰放开。江崇召又灌了两口，趴在桌上。
原来，姓朱啊，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？田英杰看着他，心中忐忑起来。
※
早晨的阳光洒进房间，暖暖的。江崇召躺在床上，头痛欲裂，额头上传来的一丝清凉丝毫不能缓解。
“爷，好些了吗？”离尘焦急的问。江崇召睁开眼，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。
离尘懊恼的说：“都怪那个田英杰！”
江崇召抱着头、皱着眉，坐起身，“不怪他，这酒也太……”
离尘拿下手巾，放水盆里搓了一把，担心的说：“爷，太医说过，您吃药不能喝酒。”又将手巾递过去，“昨晚上，是沈大哥扶您回来的……”
“田英杰呢？”江崇召一愣，打断道。
“他在。您晚上又吐又闹的，他也算是帮忙了。”离尘不太喜欢田英杰，但见自家爷不反感他，只能尽量陈诉事实。
江崇召抱着头，只记得和田英杰聊冉爱花要他去辰州的事，之后发生了什么，实在记不得，“我闹了？闹什么？”
“也没什么，就是喝醉了。”离尘低下头，像是不想说。
江崇召抬头盯着他，“说。”
“就是、就是，您说沐俨了，反正就是比不上他什么的。爷，张大小姐应该不是不要您，我猜，她也是……”离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。
“行了。”江崇召打断他。这是说了什么？心中阵阵尴尬。
“爷，沈大哥、周先生、赵先生，还有田英杰都在外头……”离尘补充道。
“他们都在？”江崇召尴尬的问。
离尘点头，“一直都在，还有护卫大哥。”
“行行行……”江崇召捂住脸。那些人又不知道会乱说什么，唉，真想一头撞死算了。
过了半晌，江崇召抬头，严肃的对离尘说：“你让大家都散了，还有不到一个月，事情这么多，别浪费时间。”
离尘出门对大家说完，那几人的表情确实比较耐人寻味。好在，等江崇召洗梳、穿戴结束，整个宅院里已经静悄悄的了。将离尘支回仓库后，江崇召就又回到木雕场，沈维汉紧紧跟着、寸步不离。
也不知是不是喝酒能开窍，今天的凿子拿手上，竟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。木屑一块块凿下，花纹在木料上渐渐绽放。江崇召聚精会神，这纹样似乎早就雕过无数次。
“江公子。”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进木雕场。
沈维汉侧身挡住他，贾明不介意的笑了笑，没再上前。只是江崇召全副心思都在那块木料上，似乎没听见。
贾明看着沈维汉，半晌，见他没让开的意思，索性找了块木墩坐下。等了一会，拿起块木头，不知从哪里找来把凿子，自己凿着玩。
江崇召已经完全沉浸在雕刻中，午餐也只是喝了几口水、吃了一块饼，还是边吃边雕。
贾明意外的看着他，也学他的样子让人送来水和饼。之后，谁都没想到，贾明会一直等到太阳下山。终于他笑了笑，扔了手中的木头和凿子，起身离开。
※
天渐晚，木雕场里的工匠们陆续下工。
沈维汉看着江崇召，见他仍认真、细心的雕着那块木料，没收工的意思，提醒：“公子。”
江崇召手上不停，吩咐：“点灯。”
“公子，先回吧，晚了。”沈维汉劝道。
“时间不够。”江崇召专注在那块木料上，随口说了句。
“公子，这里不让见明火。明天吧？明天早些来。”沈维汉找了个理由，继续劝。
又过了一会，木雕场内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清。江崇召总算放下手中凿子，自语道：“七天，如果晚上不雕来不及的。”想到什么，立即转头指着这块木料吩咐沈维汉：“这个带回去。”说着收拾起工具。
“是。”沈维汉扛起半块门板大小的木料，又对江崇召道：“公子，贾明来过，等了您一天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崇召找不到能打包的东西，索性将衣服脱下，把工具全部收到一起包起来，抱在手上。微笑问：“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贾明？”沈维汉想接过他手上的包裹，江崇召摇摇头，一起向外走。
“这里是太仓船厂，他怎么进来的？”江崇召问。
“花些钱，应该不难进来。”沈维汉答。
江崇召点头，笑道：“对。但他在这里坐了一天，又是来找我的。你猜郑大人知不知道他真名？”
“郑大人？”沈维汉一惊。贾明与建文旧臣有联系，甚至想劝反公子，但郑和是圣上的人，完全不可能是反臣。他们会有什么关联？
“我在京城和太子殿下提过贾明。好奇怪，他今天居然能出现在这里，还在郑和的默许下坐了一天。你说是怎么回事？”江崇召问。
不过，这个问题沈维汉答不了。江崇召摇头，“我也不知道。你猜他还会不会来？”
沈维汉想了想，不确定的答：“今天他什么都没说，按理，还会来吧。”
“明明是胁迫我的事，他却做的不紧不慢、不急不躁。倒像是每次被人逼急了，就来露个脸。”江崇召笑了笑，“不过，如果他下次再来，我想换个玩法。”
回到住处的江崇召，草草吃了几口饭，就躲进房里雕起木料。沈维汉有些担心，却不知该怎么劝他。
“公子。”沈维汉忍不住敲门。
“什么事？”江崇召雕的起劲，头都没抬。沈维汉推门进内，还没开口，江崇召就接着道：“噢，对，这声音太响了。不能带回来做，害的大家都睡不着。”
沈维汉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公子，田英杰没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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