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许只是去睡一觉，”他歪头，笑得轻松，“睡醒了之后去几个世界逛逛，大概就回来了。”
“很快的，也许您沉睡一次，醒来就能看到我了。”
姜芝收回视线，并不怀疑他的话。
在知道他正在做的实验后，她心底甚至也有些微的惊讶。
钻规则的空子穿越世界，甚至在其他世界掠取能量……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类能做到这个地步。
他靠着人类的身躯，完成了许多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。
籍，是个 很强大的人类。
可惜他只是个人类。
这样的念头出来之后，姜芝的眼神凝了一瞬。
她在……可惜什么？
*
籍看着眼前的衣，面色如常，看不出情绪。
“您要去游戏副本里看一看吗？”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。
籍收回视线，点了点头：“去吧。”
衣亲眼看着籍进了全息舱，也亲眼看见他的意识进入游戏副本，一切过于顺利，让他心底出现一丝不太好的预感。
他蹙眉，把那些负面情绪驱逐，走到工作台前，看着屏幕上完整的游戏信息。
在“玩家”那一栏翻找着，数据上，确实出现了代表着籍的一串数据。
再三核验完信息之后，他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。
他低下头，镜片反射出森冷的光，遮住了眼里的一切情绪。
接下来……
他走到全息舱面前，轻轻按下了关机键。
一般的全息舱自带安全防护系统，在使用状态下无法强制关机，更何况这是籍专用的全息舱，安全防护系统几乎无懈可击。
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研究，花了更长的时间去攻克，这才微微改动了这台全息舱的基础设置。
甚至这样的改动都显得有些拙劣，如果籍仔细看的话，必然能发现问题。
可是这次太顺利了，顺利到他心底都感到些许不安。
不过全息舱已经关闭了，在全息舱停止工作的情况下，籍就算想回来，也绝没有那么容易。
衣深吸一口气，打开了数据调试。
他的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。
打开籍目前在游戏中使用的人物身份，指尖在屏幕上连点数下。
……
籍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，指尖轻敲着扶手上栩栩如生的金龙首。
不出意外地断去了和全息舱的联系。
外面的世界完全静止，安静得就好像死了一样。
他知道，之所以如此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数据正在被更改。
他缓缓闭上眼睛。
就当是睡了一觉，一觉醒来之后……也许衣已经把他的时空管理局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吧？
他也不想坐享其成，但是……
天真的家伙，太好骗了。
*
【是否确定以上改动？】
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。
“确定。”
【改动完成，世界重启，祝您游戏愉快。】
衣看着上面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数据，难得内心感受到一丝良心不安。
他原本可以只改动基础数据，让籍永远留在这个npc的身体里，作为一串数据，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。
但是……
他不仅把这个暴君npc从一个与主线游戏毫无关联的边缘角色，设置成了游戏通关大boss。
他还给这个npc加了一段无比悲惨的人生历程。
原本游戏在玩家进去没多久，就会发生一场内部王侯的联合谋反。而通关的要求是让天下恢复太平。
只有两条路可以走，要么帮助反王推翻原本的暴君统治，重建社会秩序；要么帮助暴君平复内乱，天下太平。
而原本无比清晰的通关条件却被衣改成了：攻略暴君。
真的很想看看……籍被那么多人一遍又一遍攻略的样子。
一定很有意思吧？
衣揉了揉脸颊。
唉，他可真是幼稚又恶毒又恶趣味……
不过，真的很不爽，看到他对一个小丫头一往情深的样子呢。
他心目中的籍，可不是这样耽于儿女情长的人。
曾经的籍，冷静、强大、无情，他仿佛天生就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、一个可怕的阴谋家、一个疯狂的赌徒，更是一个无视社会秩序、无视道德法律、无视一切人类枷锁的绝对自由的秩序主宰。
这样的他才值得他疯狂跟随、追求，才让他燃起熊熊斗志与野心，想要与他一较高下。
但是在他爱上一个女人之后……他在他心中已经不再完美了。
真让他失望呢……
他转身，走进了时空管理局的主控室。
接下来，他该去接手籍的研究成果了。
以后……他就是这里的主宰。
*
姜芝很久没有见到籍了。
神明的时间过得很快，曾经和她有过交集的人类转眼间就已经垂垂老矣。
安德纳在不久前去世了，他在军队里一路走到了最高军衔，无数次出生入死，守卫着人类的安危。
他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，领养了家族里一个族兄的孩子，将那个孩子培养的很好，最后虽然没有和他一样走上从军这条路，但也成为了一名极其出色的医务工作者。
安德纳去世的那一天，姜芝去看了他。
他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一样，即使看不到她，却还毫不见外地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。他很苍老，依稀能从眉宇中看出他曾经的俊美张扬。
他银白色的头发变成了苍白，躺在病床上，奄奄一息。
但他笑得很开心：“你来看我了啊……”
他碎碎念地说了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，姜芝静静地听着，没有现身。
最后，他的笑容淡了一些，眼底有淡淡的悲伤：
“你和籍先生的关系那么好，能帮我去看看成娜老师吗？我很担心她……”
尽管，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了……
但是，即使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，他也无法忘记那个用生命保护他的女人。
意识已经渐渐远去，在消散的前一秒，他听到了她轻飘飘的叹息：
“好。”
他安心地闭上了眼。
*
姜芝送走了活了一百七十多岁的安德纳，送走了女王古芙，当初那个灰扑扑的小少年却再没有了身影。
他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，不知道去了哪里，这个世界上，他仿佛从未来过一样。
眼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的研究所，只是守门的人已经换了一批。
里面……也没有籍的气息。
她走进去，守门人却像看不到她一般，目不斜视。
各种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也根本扫描不到她，她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找到了最核心的那一片实验室。
籍当初住过一段时间的私人基地，也荒置了，她去看了一眼，里面空荡荡的。
又去了他在研究所的那几个实验室，也没有他。
地下室也没有……
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。
真是……不合格的信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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